高齐见状,将方才拾到的钢针也拿了出来。陈孝廉道:“高齐,你在江湖上行走多时,可见过或听过有人使用这般暗器吗?”高齐一直脑中在思量,见老师问,说道:“使用钢针的门派固然不少,武夷山的东方白前辈成名之前就善使钢针,据我师父所说,东方白前辈用的钢针有三寸来长,比寻常的绣花针要粗上好几倍,另外,崂山派的碧血针,九华山医仙陆九龄前辈的梅花针和锋勾针,江宁府神针门苏家所用的秀玉神针,最短的也有一寸来长,川西名宿苍猿老人所用的蜂尾针,虽然针体也是极小,却是由黄金和精钢铸造,体量甚重。可是这个银针细如牛毛,轻若无物,发出时迅捷无论,实是从所未见。”
高齐一口气将江湖之中使用钢针为暗器的门派和高手说出,如数家珍,在场之人无不暗暗佩服。林之奇道:“如有人能将此针发出三丈外,武功之高,当真匪夷所思。”高齐点头称是。陈孝廉却眼望窗外,悠悠出神,众人见他神色有异,不敢打扰。过不多时,陈孝廉吩咐仆人将杜西平的尸首安放后院,又道:“今夜无事了,你们也乏了,回房休息吧。”
高齐虽然担心陈孝廉,却见他神色有异,不敢违拗,只得随众人出了书房。林之奇走在最后,突然发现陈婉星身边站着一位紫衣少女,背影娉娉婷婷,婀娜端庄,想来就是陈孝廉的长女陈婉月了。他正不知如何是好,她们姐妹二人却突然回过身来。陈婉星笑道:“高齐哥,林大哥,我们先回房了,你们早点休息。”
林之奇与陈婉月目光一接,两人都低下了头。林之奇忍不住偷偷斜眼去看陈婉月,见她温婉贤淑,贞静端庄,与陈婉星活泼开朗的性格大不相同,却不知如何,自己对她生出一股敬意,却无丝毫爱恋之心。
陈婉星见他二人扭捏腼腆,十分拘谨,噗嗤一笑,拉着姐姐回房去了。二女离去,林之奇兀自站在原地,呆呆出神。高齐手肘在他身上一撞,笑道:“怎么?林兄喝了迷魂汤了?”林之奇登时脸色通红,匆匆与他作别,回到自己房间。
高齐担心陈孝廉安危,没有回房,他站在书房前的庭院中,凝望明月。过不多时,听见陈孝廉道:“高齐,进来吧。”高齐依言推开书房的门,见陈孝廉兀自看着那些细针出神。
陈孝廉待高齐进来后,放下那些细针,命他坐下,说道:“你可曾听过鬼门阎王的名号?”高齐道:“学生未听过。”陈孝廉道:“你没听过也很平常,可是三十年前,鬼门阎王的名号当真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。”高齐从未听老师讲过江湖上的事,想他博学鸿儒,自然不屑去了解江湖上的恩怨仇杀,这回听他说了鬼门阎王四个字,微觉差异,便道:“想来是位武功极高的前辈。”陈孝廉道:“这鬼门阎王的武功纵及不上当世几位绝顶高手,却也是纵横当时,此人心狠手辣,阴毒无比,谁要是招惹了他,他必定百倍还报,他有两件东西更是为江湖人士所畏惧,一件是极厉害的暗器,一件是极恐怖的毒药,因此江湖上对他闻风丧胆、谈及色变。”高齐道:“此人所作所为,实非侠义之辈,定是被哪位前辈除了,所以江湖上也就没了这号人物。想来这牛毛细针便是此人的暗器了?”陈孝廉道:“不错,我思来想去,再无旁人。”高齐道:“这么轻细的银针居然能发射的如此凌厉,此人武功恐怕……”
高齐追击那黑衣人,他以绝顶轻功避开那人的暗器,初时还不觉怎地,待细查那暗器,细如牛毛,当真是又惊又惧,此时想起,兀自心悸,他原本想说“此人武功恐怕登峰造极、天下第一。”,又想此人所作所为叫人不齿,便知用登峰造极和天下第一来形容他实在不妥,故只说到“此人武功恐怕”便不再说下去了。
陈孝廉知他用意,便道:“若说此人武功天下第一,也未必尽然。这针叫做鬼门勾魂针,储藏于针筒之中,发射时按动机括,这针便悄无声息的发出。万难抵挡。”高齐听了此言,心想若不是自己轻功高强,再加上月光映照在银针之上发出光芒,自己恐怕早已丧生在这鬼门勾魂针之下。
高齐忽道:“这鬼门阎王不是早就被人杀了吗?”陈孝廉道:“他重伤摔下深谷,原以为他已死了,没想到,没想到……”陈孝廉这几句话好似对高齐而言,又好像似自言自语,言语之中亦隐亦忧。高齐不明老师的意思,说道:“难道这鬼门阎王没有死?可是那黑衣人轻功平平,想来武功也不甚高,怎么能是人人闻风丧胆的大魔头呢?”陈孝廉道:“你年纪虽小,却武功高强,江湖阅历也丰富,必定不会看错,想来那黑衣人是鬼门阎王的子侄,或是徒弟。”
高齐道:“若是他的后辈,殊不足惧,老师不必在意。”
陈孝廉竟像似未听到高齐的言语一般,只喃喃的道:“三十年,三十年,三十年竟又重来。”陈孝廉神情怪异,一时竟恍然若梦。半晌,陈孝廉如梦初醒,见高齐兀自眼望自己,神情关切。陈孝廉微微一笑,说道:“回去休息吧,老师没事。”说着挽着高齐出了书房。
高齐回至房中,见已是寅牌时分。他修习玄门武功,每日寅时必定起身练功,当下便不再脱衣入睡,盘膝坐定,默运玄功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