室内回归了宁静,凌语芊脑海尽是刚才看到的字句,怒气逐渐消退中,慌张恐惧一步步来袭,全身瘫软,彻彻底底地躺在了床上。
她太冲动了吗?只是,当时她一心想着搭救贺煜,根本顾不了那么多呀!接下来呢,接下来她应该怎么办?还是贺熠聪明,懂得用暗示的话语跟她交谈,哎,自己真粗心,真鲁莽!
依照高峻的意思,就是接下来自己说话得谨慎?行动也得谨慎?可是……她根本做不到的!
时间继续静悄悄地流逝着,无助可怜的人还是满怀混乱,越想越不知所措,越方寸大乱,不知过长了多长时间,凌语芊迅速从床上爬起,奔向电视柜打开音乐,继而来到沙发上,蜷缩着身子,让那深情而动听的歌曲充斥自己整个脑海,让那回味出来的熟悉气息把自己包围,保护自己远离彷徨、无助和恐惧。
整整一夜,她就这样依偎蜷缩在沙发上,反复听着贺煜唱的歌,泪流不止,无眠到天亮。
接下来的日子,就在急切等候中度过,尽管心中痛恨高峻,但凌语芊还是变得小心谨慎起来,说话什么的都尽量不给人抓到话柄,与贺熠交谈时,更是谨慎有加,以免把他连累了。
本来,她想过去找贺云清,可贺熠告诉她,现在非常时期,她最好呆在芊园,何况,事情还在进行中,大家都已知道这个事故,都在着手操劳,她过去,也就顶多是恳求贺云清帮忙,根本没必要。
琰琰已经发现了异状,其实,第二天早晨从岛上回来,他见不到贺煜,继续追问爹地去哪了,当时凌语芊又骗他,说工作上临时有事,贺煜连夜回市区,出了国。
然而,小家伙还是敏感的,从家中的愁云惨雾觉察到一些端倪,还有妈咪暂时帮他请了假不去幼儿园,特别是好几次看到妈咪失控痛哭,他更相信有不好的事情发生,这天,一番思索后,他跑来妈咪的卧室,见到妈咪又扑在梳妆台前痛哭,小心儿愈加急切,冲过去,摇晃她的手臂。
凌语芊抬起脸,模糊的视线望着幼小的稚儿,更加泪如雨下。
琰琰也一瞬不瞬地注视着她,小脸儿越显得凝重,讷讷地道,“妈咪,到底发生了什么事?爹地为啥还不回来?你打电话给爹地,让琰琰跟他说说话?”
凌语芊神色一晃,继续撒谎,“爹地在忙着公事,恐怕没时间接,咱们别打扰他,这次出的事比较严重,爹地处理起来比以往都艰难。”
“一个电话而已,再忙也不至于没时间接,再说爹地不是这样的人,别说工作的事,就算天大的事他也不会不听妈咪的电话,在爹地心中,妈咪比任何事情都来得重要!”小家伙却不那么容易唬弄,看来,这次是铁定了心追问清楚。
凌语芊不禁为他的话感动,触景伤情且更觉酸楚悲怅,同时,又惊慌于他如此懂事,接下来,可得怎样蒙过去?
结果出乎意料,小家伙没继续追问,拉住她的手安慰了出来,“妈咪,听琰琰说,别再哭,爹地那么厉害,一定会尽快把事情处理好,尽快回来的,妈咪想念爹地但又不能打电话给他的话,可以找琰琰,琰琰陪妈咪聊天,帮妈咪打发时间。”
纯真无邪的眼眸,布满了惊人的复杂神色,直直瞅着凌语芊,他明明有很多困惑待解,但没有再追问下去,因为他看得出妈咪不想告诉他,所以,他不能为难妈咪,他要做的,就是好好安慰妈咪,让妈咪别那么难过,另外,他还暗下决心,迟点等爹地回来,他要好好批评爹地一顿,要爹地不管碰上什么事以后再也不能这样令妈咪伤心!
母子连心,彼此相通,小家伙的心思,凌语芊算是摸透,为他的懂事成熟倍觉欣慰、激动、感动,紧紧地把他搂入怀中,隔着衣服,几乎吻遍了他的全身。
有如此乖巧懂事的稚儿陪伴,接下来凌语芊的情况好转了不少,但终究事情未解决,她大部分时间还是愁眉不振,特别是当她一个人静下来,拿出贺煜的歌来听,回忆与他在一切的点点滴滴,如今他不在了,她总忍不住泪流满面,失声痛哭。
打自与他重修旧好之后,她和他分开最长的时间便是那天他为婚礼去珠海航展联系飞机,而今,他离开五天了,毫无音信,就连池振峯等人也没消息,她心中的惊恐和慌张直线上升,急忙再次拨通了贺熠的电话。
跟前几天一样,贺熠一个劲地安慰她,说他们还在调查,由于事关重大,需要一定的时间,所以,除了焦急等待,她别无他法,恳求贺熠一旦有任何消息,务必第一时间告诉她,她甚至恳求他,希望他能每天给她一个电话。
贺熠毫不犹豫地答应,而且说到做到,然而,就此再过三天后,她忽然无法和贺熠联系上,心急之下,她决定去找贺云清。
“你不能去!”她的决定,立刻遭到高峻的阻拦,“难道你忘了我说过的话?还有,就算你去找他又如何?能改变什么?什么也改变不了!”
“要你管!就算什么也改变不了,我也要去!”凌语芊不甘示弱地瞪着他,一会,压低嗓音咬牙切齿地低吼,“休想再拿那些东西警告我,我连死都不怕,还会怕别的?”
高峻顿时一阵气结,该死,这女人,怎就这么倔强,连死也不怕?他千万百计费尽周折帮她拿到免死金牌,她却是半点都不领情!
碧蓝色的眸子,充满了狂怒和无奈,他恨恨地瞅着她,最终,做出妥协,“你想去可以,但你必须戴上无线联听器,我要随时知道你在那里的情况。”
凌语芊一听,这也才忆起自己被监视的事,思忖一会,答应了。
她坐的车,是高峻安排的,司机估计是国安局的人,不过她都不理会,整个路途都望着车外,安静沉思着,抵达贺宅后,她独自下车,直接来到华清居。
首先见到的人又是张阿姨,张阿姨也已得知贺煜的事,看到凌语芊消瘦憔悴的模样,心疼不已,一见面就马上问候凌语芊。
对张阿姨的安慰关切由衷感激一番,凌语芊事不宜迟地问起贺云清,张阿姨陡然更显悲愁,赶忙带她到贺云清的寝室。
像上次那样,老人家卧床不起,只是,样子似乎更憔悴苍老了,凌语芊不禁又脱口而问是不是都没吃药,导致情况越来越糟糕。
“有吃药,一直都吃,可惜就是不见有起色,加上这几天的意外,老先生更是……”张阿姨怅然悲叹,忧心忡忡。
凌语芊便也不再作声,步履迟缓慢慢走到大床前,停下,默默地看着。
一会,张阿姨开口,“老先生,语芊丫头来了,估计是为煜少的事而来,您陪她谈谈吧,丫头她很伤心难过,您安慰安慰她,给她一些好的消息。”
床上的人,动也不动的,仿佛没听到似的。
凌语芊于是也发出恳请,难掩声音的哽哑和呜咽,“爷爷,求您醒一醒,我有很多话想跟您说,我想知道贺煜的情况,您告诉我好吗?我真的很想知道!”
可惜,还是没有任何回应,凌语芊无措中不禁找张阿姨求助,张阿姨又是苦口婆心对贺云清祈求劝慰一番,依然得不到任何结果,唯有先带凌语芊出去,回客厅坐下。
满满的泪水在凌语芊的眼中打着转,她脑海尽是刚才在房里的情景,不懂贺云清为啥不理她,想来想去得到的结论就是估计他也没办法,于是选择逃避,不想面对这事,整个人不由更加心碎绝望,**痛哭。
张阿姨心疼地搂住她,安抚道,“丫头乖,别哭,煜少福大命大,不会有事的,事情定能好转起来的。”
温暖的怀抱让凌语芊脑海灵光乍现,赶忙抬起脸,泪眼婆娑地问张阿姨,“阿姨,这些天你都在服侍爷爷,那你应该听到一些关于贺煜的事吧?你把你知道的都告诉我?”
“二哥和三哥都几乎每天来几趟,应该是谈煜少的事,可惜都在房里谈,而我只是一个佣人,无法参与,具体的情况还真不知道。”张阿姨慈爱依旧,先是爱莫能助地表示无奈,随即又补一句安慰,“不过你放心,大家都在尽力了,应该很快为煜少洗脱嫌疑的。”
凌语芊不再吭声,就此失魂落魄地呆楞了少倾,起身辞别。
张阿姨想到暂时不知道还能说什么,于是送凌语芊,期间不忘再叮嘱凌语芊多保重身体,凌语芊感激,忍不住对张阿姨发了个请求,希望接下来张阿姨听到任何关于贺煜的消息,麻烦都跟她说说,然后,在张阿姨的答允保证中,彻底走出了华清居。
就在此时,她耳边传来一道说话声,“事情都办了吧?应该回芊园了吧?”
是高峻,正如他要求的,她耳窝戴了一个无线联听器,随时听到他的话,当然,他也清楚听到她在这边的情况。
苍白的容颜略微一怔,她不给高峻任何回应,站在别墅大门前,出神地看着四周围,当目光触及旁边另一栋别墅时,沉吟几秒,毅然走了过去。
偌大的客厅,依然金碧辉煌美轮美伦,只是不难感觉到一股愁云惨雾在暗暗弥漫着。客厅中央的沙发处,坐着一个人,是季淑芬。
在这愁云惨雾的氛围里,凌语芊头一遭从季淑芬的背影中看到了孤独,心头不禁也悲切再起,加快速度走过去。
然而,季淑芬可没她这么亲和,见到她忽然出现,先是愕了愕,迅速起身,二话不说狠狠甩了她一巴掌。
最近一直陷入悲痛当中,凌语芊身体本就虚弱疲惫,猝不及防地挨了一巴掌,身体不受负荷,就那样往后倒去,跌在沙发中。
“你这贱人,还来这里做什么,嫌害阿煜不够吗,我就知道你不安好心,就知道你和那高峻是一伙的,枉费阿煜那么爱你,你这小贱,该死的贱人!”季淑芬破口大骂,趋近过来继续攻击凌语芊,两只手用力掐在凌语芊娇嫩的身上。
凌语芊回过神来,有点困惑季淑芬的这番话,同时也本能地躲避,无奈她身体过于虚弱,加上这样的姿势跌在沙发里,一时之间哪是来势汹汹的季淑芬的对手,几乎用尽全力,花了好一阵子时间,总算挣扎着爬了起来。
谁知,等待她的又是另一场惊心动魄。
“你这杀千刀的贱人,长着一张狐媚好看的脸容是吧,生了一副淫荡下贱的身子是吧,我今天就毁了你这张狐狸精脸,我要擢破你这**的身子,在上面划无数个洞,看你以后还有什么资本迷惑男人!”季淑芬怒气冲冲,越发旺盛,出其不意地抓起桌上的水果刀,对准凌语芊的面庞,用力地刺去。
啊!
啊!
刚从沙发上爬起来、有点头昏脑胀的凌语芊,只见到季淑芬目露凶光、赤红骇人的双眼,见到那明晃晃的银白色光芒带着一股强劲的杀气,丝毫来不及躲闪,顿觉右边面颊传来一阵钻心的剧痛,痛得她立刻发出凄厉痛苦的惨叫,迅速伸手去捂住疼痛火辣的地方,然后,那白皙的手指瞬间被鲜血染成一片片红色,触目惊心,恐怖骇人,空气里,充满了令人作呕的血腥气味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