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季青凌不置可否地笑了笑，却没有说话。

两人就这么相对无言了不知多久。

季青凌才缓缓开口，“媛姐，我觉得心里很苦，最近不知道为什么想起过去很多事，心里一刻都安宁不了，那些事明明已经过去了，我却始终无法放下。就连读书的时候也常常走神，想到当初在云香堂的时候听古琴喝茶焚香还能让我稍稍平静一些，这才来了。”

章媛轻叹了口气，却没有问她小小年纪哪来这么多悲苦，只是想了想，转身去书房拿了一本书给她，“有空可以读读，人这一辈子哪能一帆风顺的？我也是心里觉得特别苦闷的时候读读，说不清有多大用处，但终归可以排解一二。”

季青凌一看书名，《金刚经》，顿时变得尴尬起来，“媛姐，我还不想出家。”

她心里难受，但还没有心灰意冷到要出家，毕竟这个世界上还有很多让她留恋的人和事。

章媛被她气乐了，“读《金刚经》就是要出家啦？你别那么狭隘，好不好？你就把宗教当作一种哲学，你觉得苦闷，是因为你的精神世界没有支撑，读读哲学有好处的。”

季青凌郁色未减，她觉得苦闷，是因为她那无缘的儿子俊俊，而不是她以为的无聊的烦恼，但是——

“我听说抄写经书或是默念经文能够超度逝去的亲人，是不是？”她突然一脸希冀地看着章媛。

章媛被她噎住了，“我怎么知道，我又不是和尚尼姑。”

下一瞬间她看到季青凌的眼神黯淡下去，连忙补充道，“但应该是可以的吧。这种事情关键在于心意，你有这份心意，你的家人应该是可以感受得到的。”

看着季青凌的脸色又重新恢复了一丝神采，她在心里暗叹，这个世上像她这样单纯淳朴的女孩子不多了，竟然还真想要自己抄念经书祭奠亲人，“我有的时候也会去一些寺庙里听高僧传道说法。你要是感兴趣我带你一起去啊。”

其实对佛法她并不感兴趣。只是自俊俊去世后，她无时无刻不在思念着他，前世用酒精麻醉自己。这一世她不愿意重蹈覆辙，便将这份思念深深地压在心里，她以为不去想，就可以忘记。就可以重新开始，但真的做不到。当防卫的心锁被冲断之后，铺天盖地的思念席卷而来，让她没有一刻安宁。

走在路上看到别人的孩子，她便想着我的俊俊当初也是这么可爱；看到傅梓君。她也想着俊俊还是像爸爸多一些；看到肯德基，她就想这是俊俊最爱吃的……

她害怕和傅梓君亲密，因为她害怕有孩子。担心她还是做不好母亲，再一次害了俊俊；可有的时候思念欲狂时。她又想和傅梓君生一个孩子，可是她明白就算他们生了那个孩子，那也不会是俊俊了。

现在的她脑子里，眼睛里，心里，装的全是自己那个可爱又可怜的孩子，再也住不进其他人。

她的心不在焉实在是太过明显，王凌当她久病未愈，对她的要求也微微放松了一点，课业的负担没那么重了，她竟多了时间胡思乱想，当傅梓君在她的书桌上看到那一页页手抄的《金刚经》时，震惊得差点打翻杯里的水。

他知道这阵子她的情绪不好，却没想到严重到了这个地步，她难道想出家？

心里有了判断，他便开始细心观察她，她最近不再烧重口味的菜了，烘焙也不做了，甚至家里的饭菜连肉末的影子都看不见了，如果是从前他一定发觉不了，毕竟她做素菜也一样好吃，但现在的问题是她开始吃素了。

“青凌，我想和你好好谈谈。”他出现在她身后，发现她竟然又在抄写《金刚经》，入神得连他进门都没有发觉。

“吓了我一跳。”季青凌抚抚胸脯，“怎么了？”

“你开始学佛了？”他按捺不住心里的烦闷，直接单刀直入，他也认识不少贵妇吃斋念佛，可那都是奶奶辈的老人，还有些不受宠的正室用来排解心中抑郁的，哪有她这样二十出头就需要宗教来安抚心灵的？

“啊？”她下意识地看了看桌面上的经文，一脸为难，“我这应该不算学佛吧，我什么都不懂，就抄抄经文而已。”

“怎么好好地想学这个？”

她没有说话，显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，难道她要说，因为我要超度我们的儿子吗？傅梓君八成会觉得她疯了，两人还没有亲密过，哪里来的儿子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