李婉睁开眼皮,便看见李怀江神色忡忡,细心的给她擦去额间的汗水,她的一只手被他紧紧的攥在了手心。
“又做噩梦了。”
李婉回想方才的梦境,脑子渐渐恢复清明,“嗯,你啥时候回来的?”
李怀江把人从床上搀扶起身,端起炕桌上那碗冒着腾腾热气的汤药,放到嘴边吹了吹。
“回来一阵子,方才罗先生过来给你把了脉,说是中了暑气,这些天你好生在屋里歇着,别到院里晒着日头,也别瞎做什么针线活计。”
天知道,他回屋看见又被梦魇着了的媳妇怎么喊都喊不醒,差点没把他给吓坏,当下心头仍旧阵阵后怕。
经此一遭,李怀江在心里暗暗发誓,日后无论遇着什么急要紧的事,也绝对不能晚归。
见男人担心坏了的样子,李婉不由得莞尔一笑,配合他一勺一勺吹凉了得汤药,张嘴喝下,难得没像以往那般出言反驳。
只是,这药未免也太苦了些,苦得舌头根子发麻,秀气的眉头紧紧的皱成一团。
吐了吐舌头,道“苦。”
李怀江早有准备,眼神扫了眼炕桌上放着的几颗酥糖“喝完的,才有糖吃。”
李婉没好气的嗔他一眼,还是很听话的把药都喝完,然后,赶紧抓过来一颗酥糖,剥开外面的油纸,放进嘴里化开苦涩的味道。
男人见她脸上稍稍回暖了血气,也不知是不是因着喝药给熏热的,至少这样看来人精神了许多,才堪堪放下那颗提起的心。
“还难受吗?头还疼不疼?”
早前请罗先生来正房给李婉诊脉,便惊动了顺子,可把那小子吓得不轻,以为自己的姐姐是为了给他缝制衣裳给熬坏的身子,眼眶都憋红了。
“好多了。”
李婉不是安慰他,而是自己睡了这么一觉醒来,整个脑袋都轻松了不少。
见男人身上仍穿着在地里干活弄脏的衣裳,还散发着一股子汗味,忙把他推去洗漱。
他们来到这里之前,老李家是不设有洗澡间,主要是这里的人都不爱洗澡,多是在屋里用水擦一遍身子就完事,他俩人可受不得大夏天不冲澡,于是便让李怀河兄弟几个,在院子靠里的角落砌了一间不大的洗澡房。
刚开始也就他们小两口会用那间洗澡房,然后再赶着几个小的到里头冲澡,慢慢的,家里每个人也开始学着到澡房冲澡。
等李怀江冲完澡,换了干净的衣裳回屋,李婉已经给他端来了一大盘泡脚的热水,在炕下放着。
李怀江心头一暖,走过去把人拉到炕沿坐下“不困了?”
李婉摇了摇头,见他披在肩后的长发湿哒哒的,还不断往下滴着水珠子,新换上身的里衣后背也全都湿透了,赶紧从旁边的箱子里翻出一条干净的布巾,给他擦头发。
李婉边给他擦头发,边好奇的问“今晚,五叔怎么把你留下用饭了?”
李怀江微微侧了侧身子,让自己的后背尽量朝向她些,脚泡在热水里舒服极的叹了口气,才缓缓道来今晚之事。
原来,今日李族长家中来了一名贵客,新上任的知县县丞大人,这名王大人是李王氏族中的一位族堂叔,原是知县衙门里的一名主簿,因着此次淄州大地动,原知县县令老爷的不作为,恰好被微服出巡到此处的钦差大人查办,当场革去职务,扣押回盛京查办。
而知县县令一职暂由原县丞孙大人暂代,王大人也因此捡了漏缺,补上了县丞一职。
今日,王大人下长留村观察百姓村民们的灾情险报,顺带到李族长家叙旧。
这位年约五旬的王大人在主簿的职位上兢兢业业干了几年,功绩无波无纹,要不是原县令贪赃枉法招来了钦差查办,又巧遇淄州地动灾情险要,也不会这么快使得钦差出手整治,王大人才得以有出头之日。
早在地动前,李族长便给王大人送去了口信,得知当下地段可能险遇地动,王大人便将消息透露给了孙大人,二人合计一番,便向原县令老爷进谏,反倒被原县令老爷好一顿呵斥。
没想到三日后的夜晚,大地动果真降临,次日原县令老爷不顾及受灾百姓,甚至啄磨荒报灾情,以保其职务不受损。
原县令老爷的这番作为自然落入了暗中出巡的钦差大人眼中,二话不说当即查办了此人,命孙、王二人快速解决此番灾情给百姓们带来的危害,孙、王二人自当领命接下差事。
如今他们二人只是暂替职务,朝廷的升职令文一日未派下,他们更要好好表现,以免有生变的可能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