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直到高中毕业，知道父亲烈士身份的林安然一心想着要学乃父雄风，穿一回绿军装去报效祖国，结果王勇也放弃高考，俩人就在临海区拿了指标去当了兵。

一起厮混了十几年难兄难弟却在部队分了个天南地北。到了分兵的时候，忽然莫名其妙就来了一个军区参谋，直接从师部将林安然提走了，到了军侦察大队待了两年，又莫名其妙被调到军委，糊里糊涂被给秦部长当起了jing卫员。

而王勇，却被丢到一个海防连里吹了四年海风。他比林安然早一年退伍，早满了一年的分配期限，之前一直瞎玩，压根儿没想过要去工作。眼下已经过了安排工作的时候，却忽然不知道抽了那条筋，要去当jing察。

林安然一直没想到王勇会选择在体制内工作，在眼下的形势，商人是最为吃香的。

七十年代工人吃香，八十年代军人吃香，九十年代是商人吃香。

滨海市是沿海城市，经历过第一波改革开放浪cháo，如今正是一个二次发展的起飞阶段，虽然zhongyāng上层对于这次改革开放的争议一直不休，但南海省民间似乎没受什么影响，时间就是金钱的标语贴得到处都是，私营企业发展迅猛，就连体制内的许多机关干部也蠢蠢yu动，辞职下海已经不是什么新鲜的事情。

选择在这种时候，放弃自己家庭经商背景上的优势，进体制内拿一个吃不饱饿不死的铁饭碗，也不知道王家那俩老怎么想的。

“你们家做生意做得好好的，为啥你要去当什么jing察？你家还缺你那点工资钱？”林安然对王勇要去当jing察的事情感到有些愕然。

王勇猛吸一口烟，扔掉烟屁股，说道：“进体制内工作，这是我妈的意思。你也知道，在我们家里，我妈就是太后老佛爷，她说的话就是圣旨。而且，我自己也想当jing察。”

王家的情况，林安然当然不会陌生。王家之所以有今天的好ri子，很大程度上依赖王勇的老妈李秀珍交际手腕，这位其貌不扬的传统农村妇女有着一种农民式的狡黠。

据说一位到她菜摊前买菜的局长夫人，在买菜的短短十几分钟内和李秀珍便和聊得火热，两人非常投契，两个月后就相互认了干姐妹，这位手握实权的局长也为王家包揽工程行了不少方便。

这就是手腕，课本上都学不到。

愣了一下，林安然旋即猜到了李秀珍的想法。王家不缺商人，缺的是官人。他想起胡雪岩就曾经说过，商无官不富，官无商不稳。李秀珍未必读过胡雪岩这句话，但她对官商间的微妙关系却有着天生的敏感。这就不难理解她为什么要把王勇弄进体制内了。

可王勇说自己的理想是当jing察，这让林安然很奇怪，作为死党，自己竟然从没听他提起过，便好奇问：”你什么时候树立了这么远大的志向，要去当jing察的？我怎么从没听你提起过？“

王勇揿灭烟头，笑道：“你还记得初一那年我和你到玻璃纤维厂去偷弹子的事情吗？”

林安然点点头，玻璃纤维厂早年在临海区孩子们的心里有着相当重要的位置。因为玻璃纤维厂里面出产玻璃弹珠，八十年代的孩子没哪个不玩弹珠的，但是要好的弹珠就要花不少钱，也不知道哪个孩子发现玻纤厂里面竟然有弹珠偷，结果引来了不少顽皮的孩子铤而走险。

运气好的，一次都偷个百多颗，对于孩子来说已经是不得了的财富了，足够在小伙伴们面前威风好一阵子。

初一那年，架不住王勇的撺掇，林安然跟着王勇利用中午时间溜到玻纤厂门外，翻过两米高的围墙，进去偷弹珠。

结果弹珠没偷成，人就被逮住了，一个被尿憋醒的职工急急忙忙上厕所，逮住了两个在仓库门前鬼鬼祟祟的小家伙。

然后就是打电话让派出所带走，好在不是什么大事，写了份认错书就放人了。两人回家各自挨了一顿胖揍，这也是林安然唯一一次做小偷，印象很是深刻。

“记得，那次回家，我老妈揍我都打断了一根鸡毛掸子。”林安然笑道。

王勇呵呵一笑，说：“那你还记得派出所来的那个jing察，一开始拿着手铐吓唬我们，把我们俩拷在一起，你还记得吧？”

林安然到没想起那个细节来，事情大体他能记住，可是这么微小的细节，为什么会让王勇印象如此深刻？