宋小胡子:“摆谱是吧?搁我这儿炸刺,好,见面我再收拾你。”
过了两个小时,两个号码之间没有对话。之后骆千帆的手机又发出去一条短信:“您好,我捡到了这个手机,不知道失主是谁,你知道这是谁的手机吗?请问我该送到哪里?”
只有问,没有答。骆千帆脊背冒冷汗——也许就在这个时候手机没电了。万一当时手机依然有电,宋小胡子该怎么回?“送到派出所来?”“送到报社去?”不管送到哪里只有一个结果——暴露身份。
天哪,招风耳手里的甩棍啊,打我肯定比打瓦片还要狠。
……
考验似乎结束了。下午骆千帆接了瓦片的活。这个活儿有个专有名词叫“赌狗经济人”,一省略听着像骂人话——“狗经济”,老七最他妈欠揍,去放风前还骂骆千帆:“今儿个你当狗经济?”骆千帆暗暗问候了祖宗十八单:“我当你大爷!”
算账的事对他来说小菜一碟,不用计算器也比瓦片算得快。只要算出胜负赔率来,输赢就一目了然了。
很快,大把大把的红票子塞到他的手上,大把大把的红票子又发给赌徒,这项工作最能观察赌徒,他们的眼睛是红的,他们的手是颤抖的,越穷的人眼越红、手越抖。
骆千帆内心是矛盾的,大老板也就算了,他们有的是钱,不花在赌狗上就也会花在其他方面,有钱人的生活不就是花钱吗?
骆千帆最受不了是那些穷赌的人。他们有的是附近工厂里的打工仔,有的是在路口卖烧饼的中年人。老板们一出手一把五千一万,这些人一把一百两百,他们做着以小博大的梦,把钱交给骆千帆的时候声音很小:“给记上,李东一百”,“50可以赌一把吗?”
骆千帆生气,没事攒点钱给你爹妈买件衣服不行吗?你怀里抱着孩子往这儿跑什么,有钱给孩子买点吃的多好。可是三天后,骆千帆不再同情他们,赌徒们不值得同情,真的,真不值得同情,在赌狗面前他们是疯狂的,他们想赢钱,他们的心被赌狗烧得滚烫,为了赌狗他们可以什么都不顾。
骆千帆记账第一天就注意到一个抱孩子的年轻人,姓窦,叫窦方。他年龄比骆千帆还小,二十岁都不到,脸上稚气未脱。他也是在附近工厂打工的。
窦方怀里抱着而一个孩子,最多两岁。孩子就是他的,咿咿呀呀喊窦方“爸爸”。其实,像窦方这样的早婚早育爸爸不少,在附近打工的年轻人十七八岁结婚的大有人在,从婚姻法的角度都还不到结婚的年龄,要么是被父母安排早早地结婚外出打工,要么是被肚子里不请自来的孩子逼的,肚子都大了,不结婚行吗?
窦方第一天来特别兴奋,看着狗撵兔子兴奋得嗷嗷直叫,抱在怀里的儿子起初很安静,后来许是饿了,哇哇直哭。孩子哭他也不走,啪啪打孩子的屁股:“不许哭!再哭把你扔里边去喂狗。”
这话要是录了音长大了给他儿子听,也不知道他儿子会怎么想。
第二天再来,窦方没有带他的儿子,瞧别人下注,他心里刺痒,看了三轮,终于坐不住了,等所有人都买定要放兔子放狗了,他凑了上来,掏出50块钱怯生生地说:“我买白狗赢。”
骆千帆不想让他赌,瞧招风耳他们没注意,就劝他:“你别玩了,你那么年轻,孩子还那么小瞎赌什么?”
窦方误会了,穷人的自尊——也可以叫自卑——激得他脸色通红,他突然火了:“咋?你瞧不起我,50块钱就不能赌?我有钱,50不行,我押100,不,200。”
他掏出200块钱来拍在骆千帆手上:“记上,窦方,200。”
骆千帆一看他是个属驴的,死犟,我不是为你好,好心当成驴肝肺,你一天能挣100吗,还一下子押200?转念一想,算了吧,别让他陷进去,能少输点就少输点。
骆千帆服软道:“兄弟,你误会了,我没那意思,50也行,我给你记上50行不行?”
“不行,就200。”
“好好好,200就200吧。”骆千帆也气,这样的人就应该让他吃亏,吃亏才能长脑子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