耶律观音跪下去,声音凄楚:“罪妇有负四太子厚爱,此去燕京,终生吃斋念佛,替四太子祈祷平安。罪妇只求来生,结草衔环,为奴为婢再报答四太子的情谊……”
她说了这几句话,见金兀术依旧闭着眼睛,醉醺醺地,百事不知,便缓缓起身,走了出去。
四太子府的娘子们陆陆续续在走廊边,窃窃私语,指指点点,看着这位曾经显赫一时的第一娘子离开。
四太子府邸的女主人位置又空下来了。真是风水轮流转,明年到咱家。
耶律观音脸上神色十分平静,因为知道这些敌人都在看着自己的笑话,所以,更是丝毫也没有哭泣。只是紧了紧身上的貂皮大裘。
门外,马车等候。
这辆马车还是她怀孕时来上京的旧物,为她一人专有,依旧保持着那种舒适的豪华气派。马车门帘紧闭,遮挡了外面的风雪,旁边还架设着一只生炭火的小火炉,可谓暖和如春。
可是,回想来时的风光无限,如今离开,却是此等凄寒落寞,备受屈辱,不禁泪流满面,也不知自己有生之年,是否还有机会能够回到这个曾经为自己带来无限荣耀的府邸。
马车的辘辘声响起,上京越来越远,燕京越来越近。在她的旁边,儿子已经熟睡,紧紧挨着她,而肚中四太子的“亲骨肉”却早已流掉了,她想,四太子也不会稀罕吧。
恨,弥漫了眼睛和心灵。
恨秦大王,恨花溶。
都是这个该死的贱人,如果不是她挟私报复,自己怎会有今天?
从高高的天堂到屈辱的地狱,都是拜她所赐。
就在耶律观音对花溶切齿痛恨的时候,花溶正在家里的火炕上,跟儿子一起烤花生。这是张弦给小孩儿带来的一点礼物,陆文龙异常欢喜这罕见之物,连壳丢在火里,“哧”的一声,一会儿发出一阵脆响,然后是浓郁扑鼻的香味。
他按照妈妈教的样子剥开,却不先吃,而是拿一
颗给妈妈:“妈妈,你吃。”
花溶欢喜地拍拍他的小脸,将花生米喂到他嘴边:“儿子,妈妈所有最好的东西,都要先给你。”
这些日子以来,她和岳鹏举与孩子朝夕相处,时间流逝,不知不觉好几个月了,真正逐渐培养起浓郁的家庭的情感。
岳鹏举在一边擦枪,听得母子的笑声,抬起头,看一眼妻子,发现她虽然整天眉花眼笑,可是,身子并未彻底好转,稍微劳累就会脸色发紫。
他自言自语说:“虎骨没有了,快没有熬汤的了,我今天出去看看……”
花溶侧身望着他,微笑说:“今天好大的雪,猛兽饥饿,更加凶猛,不好对付,改天吧,等天气好点再出去……”
都开春了,还连续的大雪,花溶估计,再下过这一阵,春天就真的会来了。她自从住在这里后,岳鹏举打猎囤积,她不曾一日断过虎骨熊掌等熬汤,她怀疑,这附近森林的猛兽早已给岳鹏举打光了,所以,每一次,岳鹏举出去的时间就越来越长。
岳鹏举摇摇头:“不行,再不出去,就要断粮了……”
“呵呵,鹏举,还有灵芝呢。”
她声音温柔,眼神坚定,伸手拉住他的手:“鹏举,样的大雪天,我们一家人要在一起才好,你冒雪出去那么危险,我担心着你,即便喝汤也不安心,哪里还有效果?”
岳鹏举见妻子阻拦,他一向不愿违逆她,便去整理一些灵芝出来,又翻到还有三根虎骨,还可以对付两三天,便答应再过两三天才出去。
他放下长枪,走过去,挨着妻儿坐在炕上,拿出一块干腊肉野味架在火上烤起来,小孩儿耐不住,跑下去:“我出去玩儿……”他早已和侍卫混得烂熟,和父母玩腻了,便去找侍卫玩耍。
屋里只剩下二人,岳鹏举看着妻子柔和的面颊,被火光映照了一团艳丽的红晕。花溶见他一味盯着自己,嗔道:“看啥呢?”
他忽然笑起来:“我们好久没有这样单独相处了。”他压低了声音:“那个碍事的小家伙天天赖在你身边,比我还受宠,真是受不了……”
花溶轻轻啐他一下。他一把揽住妻子的肩,心潮涌动。他气血方刚,年轻热情,花溶听他的心跳得咚咚咚的,呼吸越来越急促,看看早已关好的房门,面上一红,低声说:“我这些日子好了许多,应该可以的……”
岳鹏举笑着在她唇上深深亲吻一下:“你会好起来的,来日方长,我们以后还有很多日子呢。”
花溶靠在他胸口,眼眶湿润,一个男人,如此天长日久地守着残疾的妻子,无怨无悔,自己又是何其三生有幸?
她几乎是在呓语:“鹏举,我要好起来,一定要好起来,一定为你生许多孩子……”
他满心喜悦,这样的喜悦超过了对她的欲念和渴想,只要她精神焕发,他就总会希望无限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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