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啊,就是一边赚取银两,一边游历我东煌的名山大川。”
“是这样啊,公子您真是有情趣。”
“呵呵,哪里哪里!对了,姑娘,在下听说有一个地方,名唤地狱谷,终年开满血红色的花,甚是好看,不知在何处呢?”
两个姑娘仔细琢磨了一下,“没听说过啊。”
“哦。”
萧怜有些为难了,看来在东煌,不是什么人都知道地狱谷在哪儿,还是要找些有见识的人来问才行。
她跟着马车进了城,抬头一看,城门上的匾额上,是看不懂的文字,“姑娘,恕在下才疏学浅,那匾额上的字……”
“那字我们也不认识,不过听说,译成官话,就叫做曼陀罗。”
原来是到了帝都曼陀罗城了。
在帝都之中,总能打听到地狱谷的消息吧?
萧怜在城门口下了车,转了个弯,随手顺了个富家子的荷包,就进了家茶寮,一碗茶下肚,好喝是好喝,可小二哥还是不知道地狱谷在哪里。
既然小老百姓不知道,那倒是可以找些江湖中人问问。
于是她又钻进了赌坊,转了一圈银子输光,又出来了。
还是没人知道何为地狱谷。
啊!医馆!血幽昙那么剧毒,大夫一定知道出处。
没多会儿,大夫给她把着脉,满脸惊异地将她打量了两个来回,悄声道:“公子,您喜脉啊!”
萧怜赶紧抽了手,扔下刚刚第二次偷来的荷包,“这个全给你,不要声张,告诉我,可知道地狱谷在哪里?”
那老大夫捋了捋胡子,“地狱谷,倒是听说过,传说中盛产血幽昙之地,可到底哪儿,老夫的确是不知道。”
如此一直到天黑,萧怜的脚都快走软了,也再查探不出半点地狱谷的消息。
她垂头丧气地在街上闲逛,听见一片莺莺燕燕之声,顿时两眼放光,青楼!
没多会儿,青楼的老板娘将一大摞银票塞进裤腰带,登台大喊:“各位贵客,今晚有大金主出一万两,想跟大家打听个事儿,谁知道地狱谷在哪儿,这一万两就是谁的!要是敢撒谎的,这一万两,就买他的人头。”
此话一出,下面的人议论纷纷,就算听过地狱谷这三个字的,也只是听过,还真就没人知道在哪儿,也没人敢信口开河了。
萧怜坐在雅间喝着茶,脚底下踩着个被她一脚踹成猪头的土豪,静静地等着消息。
这时,一个青楼拉皮条的老男人,畏畏缩缩站了出来,“内个,我要是告诉他地狱谷在哪里,这一万两就是我的?”
老鸨一看,“瘪三!你来干什么?别出来捣乱!不想要命了?”
瘪三道:“我……我的确知道地狱谷在哪里。”
人群一阵哄笑,“他一个出宫了的老太监,能知道地狱谷在哪?要钱不要命了。”
等到瘪三哆哆嗦嗦立在萧怜面前,做惯了奴才,见人便跪,萧怜也由着他跪,“你知道地狱谷在哪里?”
“是,是不是我说了,那一万两就是我的?”
“决不食言!”
瘪三深吸了一口气,道:“我以前是宫里的太监,因为犯了错,被打了半死,赶了出来。”
萧怜原本没指望他能说出点什么,“你就直接说,地狱谷在哪里?”
“是,地狱谷就在大盛皇宫,太华帝君的寝殿,天澈宫后面。”
噗!
“神马!”
萧怜差点从椅子上掉下来。
“千真万确!我在宫里的时候,有一次替旁人顶班,他平日里的工作就是每天扫一条天澈宫后面从来没人走的路。那天轮到我休息,为了多赚点外快,我就替那个兄弟顶了一日,可扫着扫着,就走远了,进了一片林子,里面有一只两人高的石碑,上面写着地狱谷三个字。那几个字不知为何,看一眼就让人觉得相当恐怖,我当时怕极了,掉头就跑,可是不熟悉天澈宫的路,结果一头撞到了位贵人,后来就被打了一顿乱棍,扔了出来。”
地狱谷,不会真的在皇宫里吧!老子好不容易逃出来的,现在还得厚着脸皮回去?
萧怜一边琢磨,一边随手将那一万两银票扔给了瘪三。
就在这时,楼下一片尖叫声,瘪三探头出去看了一眼,蹭的把脖子缩了回来,“那贵人来了!”
萧怜还没来得及往下看,下面又是一片男女的尖叫声,紧接着一只巨物蹭的直接从楼下跃上二楼,砰地将她摁倒在地!
一双碧绿的狼眼刚好与她对了个正着!
“我靠!银风!你给我下去,疼啊!”
萧怜惨叫一声,那两只大爪子刚好摁在她两肩之上。
银风见她居然还嫌疼,呜呜地哼唧了两声,收了爪子,端端正正坐好,探了鼻子碰了碰她沁出血来的肩膀。
这时,楼下有人正一步一步踏着台阶上来,咬牙切齿,“小兔崽子,我让你跑!耽误了大事,看我不打死……哎?小太子?你不是死了吗?怎么来东煌了?你一个人来的?”
萧怜简直是见了亲人一般的扑了上去!
“弄尘,快带我去找胜楚衣!”
弄尘蒙了,被她扑了个乱七八糟!
明明银风是嗅着萧萼换下来的衣裳气息追来的,一路从村里追到帝都,从茶馆追到赌场,又从赌场追到医馆,从医馆追到青楼,怎么追着追着,萧萼就变成小太子了?
他把萧怜给扯下来,“你什么时候混进轿子里的?”
“黑松林!嗯?一直在轿子外骂我的是你?”
“……”弄尘抓起萧怜就跑,“快!跟我走!”
“干什么去!”
“见君上!”
“我不去,我要去找胜楚衣!”
“哎!麻烦!君上就是你的胜楚衣!”
“哈?”
一记手刀!
弄尘懒得废话,将萧怜砍晕了,扛起来继续跑。
等到他扛着萧怜跳过大盛宫的宫墙,冲上天澈宫,一头扎进密林之中,出现在地狱谷门口时,那谷中一次前所未有的惨烈嘶吼刚刚平息下去。
弄尘只需要看着守在谷口几个人的表情就知道,他好像实在是来得有点晚了。
“来了,我把小太子给抓回来了!”
他扑通将人就给扔在了地上。
紫龙眼尖,见到萧怜双肩渗出血来,一把将他推开,“她的伤还没好?”
“哦,该是刚才被银风的大爪子摁的。琵琶骨都断了,没有君上的黑玉膏,哪里那么容易好。”
悯生啪地拍了轮椅扶手,“断了琵琶骨?那岂不是成了废人!让你去救人,你到底救的什么人!”
“我怎么知道她这么暴脾气,去的时候又要绕路走一趟神都,只晚了一步,她为了逃走,就让手下砍了自己的琵琶骨!”
这时,萧怜从地上晃晃悠悠坐起来,想揉揉后颈,那手臂又因着剧痛不敢抬起来,再仰头看着四下,除了一个抱着黑铁剑的人冷这一张钢板脸正俯视着她,其他倒都是熟人。
紫龙、辰宿、悯生、弄尘……
胜楚衣!
她蹭的跳了起来,“胜楚衣呢?他人呢?你们都在这里,他一定也在,我要见他!”
几个人盯着她看了半天,回头努了努下巴,“在里面。”
“我去找他!”
“不行!”紫龙伸手拦住她,“你不能这个样子进去。”
萧怜低头看看自己,“我怎么了?”
“你身上有血,不能让他看见你受伤,否则……否则会发脾气。”
“那怎么办?”
紫龙想了想,“隔着门说话!”
“……”
“记得!说好话!”紫龙威胁,又交代了一番,这才将萧怜推到地狱谷那两扇石门前。
一众人便识趣地撤下,只有司命抱着大铁剑,一动不动杵在那里。
弄尘拉了拉他的衣袖,“喂!走啊!”
司命冷着脸,“镇守地狱谷,职责所在,没有君上口谕,不得离开半步。”
弄尘又使劲拉他,“哎呀,现在没人用你镇守啊,你立在这里,让人家姑娘怎么说情话啊!”
“我不听不看便是!”
“你……,你不听不看,但是你在这里碍眼啊!”
“说不走!就不走!”
悯生无奈,“司命,那你稍微让开点,比如……,立在石碑下可好?”
司命又冷冷看了眼萧怜,“不准耍花样!”
萧怜没见过这么又黑又冷又硬的人,“哦。”
“否则一剑砍了你!”
“哦。”
司命这才黑着脸,下了台阶,走到下面空地上那尊两人高的石碑下,抱着剑站定,直勾勾盯着那扇门。
萧怜等人都走远了,这才轻轻敲了敲石门,软着嗓子,“楚郎啊,我来了。”
说完,将耳朵贴在门上仔细听了听,里面一片死寂,什么声音都没有。
“楚郎,我来找你了。”
还是没有回应。
“楚郎啊,你走的那天,我说了狠话,我现在收回来,我知道你也不是有意伤害我的,我全明白了。”
她又将耳朵贴在门上仔细听,依然没动静。
“楚郎,我知道你在里面,你听得见我说话对不对?”
“楚郎啊,我告诉你一个好消息,”萧怜说到这里,竟然有些羞涩的笑了,“我们又有一个孩子了,这一次,你陪着我生,你来取名字,好不好?”
她耳朵贴着石门,隐约听见里面似乎有一点点动静,该是有人就在石门的那一头,却始终不出声。
“楚郎,”萧怜将额头轻轻抵在石门上,低声软软糯糯,仿佛那道门,就是他的胸膛一般,“我想你了,好想你,想得心都快要碎了,你应我一声啊?”
又静了一会儿,那一头忽然响起胜楚衣沉静的声音,“你受伤了?”
萧怜一惊,隔着这么厚的门你都能知道!“啊,内个,我,我就是脸上刮破了,等你出来,送我去兰陵泉洗个澡,我就好了。”
里面又是一阵寂静,静得令人有些心悸。
“好,等我。”
之后就再没声息了。
萧怜又在门口轻轻唤了两声,见没什么动静,也不知到底是什么情况,看了看立在下面的司命。
司命黑着脸道:“君上这是不想说话了,你难道听不出来?”
“哦。”萧怜望着那扇门,他该是还在生她的气,怪她误会了他。
“说完了就走吧,君上最近脾气很不好,不喜欢被人打扰。”
司命抱着剑重新登上石阶,立在了石门前,门神一样地一动不动。
萧怜无奈,只好一步一步地挪了出去。
这样的玻璃心,可该怎么哄才好。
……
萧怜走后又过了半日,司命身后的石门不知何时无声无息地开了。
他猛地一惊,转身看去,空旷的谷中一地残红,只有那只巨大的石柱还突兀地立在中央。
“君上?”
他警惕地提了剑,踏入地狱谷,向石柱走去。
石柱上锁着的天魔锁,锁链蜿蜿蜒蜒,绕到柱子后面。
司命沿着那锁链一路走去,来到柱后,当时如五雷轰顶,呆立在当场!
人呢?
天魔锁断了!
被人用手生生拧断了!
“君上!”
他正四下张望,一只白玉般的手轻轻搭在他肩头。
“司命,本君回来了。”
司命猛地回头,赫然见到胜楚衣端然如神祗一般立在他身后,额间罪印已无影无踪,周身浸透了日光一般的光华,血幽昙的浸染已全部褪去,浑然一如七年前那番超凡入圣的模样。
“君上,您没事了?方寸天?血幽昙?都好了?”
胜楚衣一身的光华几乎耀得人睁不开眼,“都好了,我们可以出去了。”
司命喜出望外,“君上,请,我陪您出去!”
胜楚衣悠然提步,脚步踏上满地被摧折殆尽的血幽昙,一步一步,走出了地狱谷。
他立在那两扇石门之间时,回眸一瞥,望着那石柱上残断的天魔锁,唇角划过一抹几乎看不见的轻蔑,随后,重新端然如神祗,迈了出去。
“司命。”
“君上,司命在。”
“那个女子,赐浴兰陵泉。”
“遵旨。”
——
萧怜从地狱谷出来后,就被紫龙在附近随便找了个宫室扔了进去。
她胡乱睡了一夜,第二天一早,就听见外面很快乱哄哄一团,仿佛原本死寂的偌大的大盛皇宫被唤醒了一般,骤然之间活了起来。
她坐在门口的台阶上,看着宫女、太监、侍卫忙忙碌碌地跑来跑去,心里又惦记着胜楚衣,不知他到底在石门的那一头怎样了,坐立不安地十根手指头绞在一起。
没多会儿,一个老太监从她面前经过,“喂!你,新来的?”
萧怜还穿着那件破书生衣裳,抬头道,“是啊。”
“能走路不?”
“……,能……吧……”她眼珠子一转,便知道这是把她给当成刚净身的小太监了。
“能走路就赶紧跟我来,坐在这里发什么呆!”
“哦。”她起身跟在老太监身后,“公公,不知这宫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啊,怎么突然之间就热闹起了?”
老太监喜气洋洋道:“嘿嘿,当然是好事,帝君闭关七年,昨日出关,今早便临朝了!”
“他出来了?他可好?”
“你这孩子,怎么说话呢,君上当然好了,而且好得没法说!听说早朝的时候往那儿一站,我的老天爷,头戴帝冕,身披皇袍,那句话怎么形容的来着?真神入世,君临天下,说的就是这个意思!”
他既然没事了,又明知她在宫中,却不找她……
小气巴拉!
萧怜心中就有些别扭。
她随着老太监沿着宫中的一条汹涌湍急的河水向前走,越走水声越大,走着走着,眼前豁然一片开朗,原来,他们所在的地方,是一处绝壁飞瀑之上,真正的皇宫主体是下面那一片一望无际的大盛宫宫殿群。
即便是领略过神皇殿的风貌,如今立在这里,也依然不禁倒抽一口气,东煌果然不愧是东煌!
“这就不得了了?”老太监见她痴痴地样子,就有了几分得意,“回头看看你上面,天澈宫!君上的寝殿!”
萧怜顺着他的兰花指回头去看,一座辉煌通透宛若仙宫的宫殿,悍然凌于绝壁之上,瀑布的主体正是从宫殿中的九个引水渠中飞流而下,与其说那涛涛的大水是从宫殿中穿行而过,不如说那宫殿就是在这飞瀑中拔地而生,又是这瀑布的源头。
“公公啊,请问我能不能上天澈宫去服侍啊?”
啪!脑袋被敲了一下,“想什么呢?那里是你一个新来的能去的地方?你也顶多就在这半山腰干干粗活,已经是天大的福气了!走吧,跟我换身衣裳去。”
老太监一路走一路骂骂咧咧,“这管事的怎么当得,新来的小崽子连身衣服都没换就给切了。”
那边儿,弄尘蹦蹦跶跶跑去临时安置萧怜的房间,“小太子,好事儿,君上赐你去兰陵泉洗澡,嘿嘿嘿,一起鸳鸯浴啦!高不高兴,开不开……哎?人呢?”
“靠!又跑了!”一声怒吼!“来人啊!给我搜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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明日相见,不见不散,重磅撒糖,高能预警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