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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六八八章 一个时辰(万更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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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郡主可不能随意乱指。老奴对皇上忠心耿耿。”

“于公公别急。您刚刚也没说错什么,您对皇上的忠诚我也毫不怀疑。”

于公公被皇帝叫了起,可他瞧着程紫玉却是一阵后怕。

“郡主所言都是推测,万不好胡言。”

于公公擦了擦额头汗。“老奴觉得,郡主所言有漏洞:按郡主之意,哲王是逃了吧?可他人呢?为何咱们找不到他?他为何不向官府求助?”

“两江衙门已散,现如今江南局势混乱。又先后有好几次京官南下,说白了,人员复杂。而先前哲王被连泼几次污水,又一直有朱常珏的人在江南推波助澜。官府,善堂,时疫方面都有人在捣鬼,可见暗中的蛀虫不少。

这种环境下,若哲王他好不容易逃走,岂敢随意冒头?他能分清哪些人是可信的?哲王在江南一年多,认识他的人太多了,在这种千夫所指之时,只怕他一冒头,就要被人发现吧?

他唯一能信的应该是康安伯。可康安伯的大部队在海上,他压根没法去求救。而且线报里说哲王重伤了,所以我觉得他最有可能是找地方暂时躲避,一边疗伤,一边等康安伯回返陆地才会现身……”

倒是有点道理。

“可到底只是推测。”皇帝眉头紧蹙。“这就是你要跟朕说的?”

“不,只是一部分。但我说这个,是希望皇上这会儿千万不能对哲王放弃。我相信他一定还好好活着!而且我觉得,之后朱常珏那里发现哲王失踪后,肯定会开始和朝廷谈判,说他已抓了哲王,但偏偏又没法将真的哲王推出来。我希望皇上和当地官员不要被他迷惑了,也请皇上给康安伯去封信。”

程紫玉深吸一口气。

“下边,我要说重点了。”很多话,没法说。比如前世今生,怎么切入,才是皇帝能接受的?

“皇上,”她跪了下来。“锦溪问句大逆不道之言,您的身子,是不是已经不行了?”

“大胆!”于公公痛骂一句。

空气却窒住了。

“你怎知?”皇帝忍不住将身子前躬,看向程紫玉眸底。这事,他瞒得很严。

“我一天天瞧着您虚弱下来。刚刚听闻您吐了血,出来的沈御医眼眶都红了。他熬药的时候还在开着一张张方子,可我又瞧见他将写好的方子又全给废了。我知道最近沈御医只给您一人看诊。所以我猜,您的病情是不是沈御医治不好?”

而且,沈御医在外间熬药,那气味一直在她鼻间窜来窜去。从开始熬时,她便觉得气味熟悉。想了好久,她想起来了。

前世的后程,皇帝每日在太后那里喝的就是这种气味的药。太后没了之后,她跪在御书房时,鼻间充斥的也是这个气味。当时的皇帝也是命了御医在御书房亲手熬这个药。这药气味她很讨厌,所以叫她印象深刻。

但她后来回荆溪的路上听朱常安说过一嘴,那药不是治病的,而是虎,狼之药,耗的是元气和底子,是用来激发身体最后那点潜能的。等到油尽,灯也就枯了。

可此刻的皇帝,已经用上了这药?

再看看皇帝此刻的模样,的确已如前世的最后时刻。

“我一日日看着皇上您的头发变灰,变白,我看着您的身子亏空下去,我看着您气色不好,连……”程紫玉看着皇帝的指甲。一般人看不出,可她的眼,岂是一般?“您的指甲带了些紫。”

皇帝抬手看去。可不是?尤其在灯下,更明显了。

“许是朕用的药比较凶。”

“皇上有没有想过,这或许是毒?否则,是什么样的病,御医没办法?是什么样的病,让身强体壮的您在短短几个月就耗成了这样?”

这一点也是被程紫玉列上疑问的一条。

皇帝身子是不错的。前世是大概在两年后才不好的,但也拖拖拉拉,总之比程紫玉活得长。可看着皇帝这状况……

病提前了?

若是自然病症,自不会突然这么快提前,所以她怀疑是人为。

可……今生在她怀疑太后前世病情时,便也疑上了前世皇帝的病。当时她便将怀疑告诉了李纯。

李纯告诉她,皇帝很惜命。

吃喝用度都经过了反复的查检。

在这些方面,严密程度非同一般。就连后妃的寝宫,也都隔一段时间会做一次检查。想要在皇帝身上下毒,难度很大。

可连御医都解释不了为何短短时间内皇帝会亏空成了这般,这其中定是有古怪的。

“你说下去。”皇帝手在颤抖,目光却更专注了。

“查不出,有没有可能,是下毒的人,是皇上最亲近的人。所以才没人想到,没人查到?”

皇帝眼神倏地盯在了于公公身上。

皇帝疑心一向重,于海今日的确可疑。若他要动手,自己还真就发现不了。

于公公再次咚地跪地。

“老奴愿意为皇上死,绝不……”

“我指的不是于公公,而是田婉仪。”

程紫玉开门见山。“我见田婉仪今日古怪而来,匆忙而离。她说是听闻皇上吐血赶来的,可我却觉得她另有目的。皇上觉不觉得,最近几个月婉仪和您一样,变化很大?”

皇帝和于公公同时张大了嘴。他们都没想到田婉仪。

但是,田婉仪的确是近皇帝最多的。她要做点什么,确是防不住啊。

“婉仪瘦了很多,消沉了很多。怀孕的时候不高兴,孩子没了还是不高兴。而且她怀孕是她在小皇孙满月时自己爆出的,她既然主动让孩子曝光,那有什么不高兴的?皇上对她何等宠爱,还当时就给她晋了位,可她的表现皇上可还记得?皇上想想王玥在太后寿宴曝出怀孕时高兴成了什么样?”

“刚刚我见婉仪蔻丹颜色是苋菜红,整个妆面口脂颜色也偏暗沉。一点都不配婉仪。可婉仪在打扮方面是受过培训的,不会选择这种不适合自己的颜色。

苋菜红,偏紫啊!她连给我瞧一眼都不敢,为何?她怕我发现什么?

会不会是婉仪的指甲颜色和皇上一样,偏了紫?而若毒从婉仪身上出,那么婉仪那指甲颜色肯定比皇上您的还要深!所以用红色蔻丹遮掩时,反而出现了红中带紫的苋菜色?”

“同样,或许婉仪的口脂颜色,也是因为她唇色也发生了变化。她怕被人看出,只能上了那种老成的妆容?婉仪以前肤如凝脂,谁不得赞一声?可这会儿不但上了厚粉,肤色还暗沉一片,皇上可觉得奇怪过?”

“朕一直以为她是没了孩子,因为消沉所以才肤色晦暗……”

“而且她身上有很重的混合香料味,她若心情不好,也不会用这样的气味。我怀疑婉仪也是在遮掩什么气味。我就是怀疑她,对皇上做了什么。”

若是这般,就能解答她的孩子为何明明已经稳固,却莫名其妙没了……

也能解释她刚刚这一趟的目的。她是来确认皇帝病情的。

內侍说她最近常来,其实她是观察皇帝病情吧?

同样,这也解释了她刚刚看见自己的心虚和恐惧,被自己要求看蔻丹时的慌张,以及最后的落荒而逃……

皇帝气得两撇胡都在微颤。虽没有证据,他已经信了。他也一直觉得自己身上总有些若有似无的气味,他还以为是最近喝多了各种药留下的,难道……

“御医一早就说了,朕的病若找不到源头便只能拖延。但最近已经拖不动了。御医的要求是,一定得要平心静气。每一回牵动情绪,都是一次对身体的伤害。朕开始吐血,便意味着朕那些器官已承受不住了。”

“皇上除了御医,没有找其他大夫瞧吗?”

“呵!朝局复杂,朕不能将病情泄露。”不敢啊。

“所以,他们应该是料定了这一点,知道御医们查不出。所以用了什么刁钻的药或者毒……”

“会是谁?”

“动机呢?”皇帝和于公公同时问到。

“朕宠她很大的一个原因,是她和宫里其他妃嫔不一样。她没有家世。石家是商户,她家依附石家,她比石贵人还不如。”

“皇上,正是由于她没有家世靠山,最大的依靠也是商户,所以她才更容易被人拿捏啊!”

又是一静。

“来人……”

“等等。”

皇帝刚要开口招人准备彻查田婉仪,便被程紫玉拦住了。

“皇上,刚在外边我便可以拆穿田婉仪的,但我没有。敌在暗我在明,所以咱们一直被拿捏。此刻咱们既然有所洞悉,不如先稍安勿躁?”

“你说下去。”要将计就计吗?

皇帝点了头。既然没有打草惊蛇,那不如就试着以静制动。

“锦溪便为皇上大胆推测一番。其实有一点很重要,皇上您瞒着病情,那个幕后之人也半点没有将您的病泄露出去,为何?”

程紫玉自问自答:“因为正如皇上所言,朝局复杂,他也怕引起动乱。他只想打您一个措手不及,将政权平安过度。”

政权平安过度?

“太子?”皇帝的声音在打颤。

“若皇上突然没了,谁能获最大益?位子是谁的?”

“太子。”

“皇后是一个无能之人吗?为何最近半年来,她被禁足宫中,不但无怨无悔,连个措施都没有?她若真想要夺回后宫大权,真的凭太后的反对就有用吗?萧家等老族若这般无能,皇上还用忌惮吗?此刻局势这么乱,怎么这两天太子一点反应都没有?要知道,都快翻天了!此刻最急的人,不应该是太子吗?”

程紫玉的确怀疑的是太子。

他和皇后都不是笨蛋。有太子之位,他们压根就没必要和其他皇子一样打破头。

他们只要熬死皇帝,皇位便顺理成章到了他们手上。

所以皇后不用争抢,只要表现地母仪天下。太子也毫不着急,到此刻还气定神闲。

田婉仪是皇后的人,这也就解释了当日贵妃作妖时,她毫不犹豫挺身而出的原因。或许不是为了帮自己,而是为了帮皇后对贵妃落井下石。贵妃一倒,说穿了,她帮的还是太子。

同时,这也解释了前世。

前世太子是这四个皇子里第一个倒下的。田婉仪很有可能动作才进行到一半太子便没了。这也导致皇帝这病分明前世今生同一种,可前世却拖拖拉拉还能多活几年。

“皇上身体亏空应该是我与李纯大婚不久之后开始的,而田婉仪被查出身孕是在小皇孙满月时,但那时她举止已经很奇怪了。所以,田婉仪应该也是我大婚后不久开始发生的变化。皇上可还记得,我大婚那日发生了什么?”

“太子因着文兰之事被您怀疑,地位岌岌可危,不仅仅是他,整个太子府都被软禁了!不论谁看来,太子距离跌下高位都只差了最后一步。而皇上当时还在大力扶植哲王,谁看不出皇上所想?

太子怎会不怕?我猜,便是那时,他们出手了。说句难听的,皇上的态度很明显了。您只要好好活着,皇位就不会落到他们头上。可他们若没有这个皇位,便只有死路一条。所以他们选择了铤而走险……”

“说下去……”皇帝看出,程紫玉没说完。

“可这些,或许还不是最重要的!”

程紫玉吞了下口水。

以下才是重点。

“皇上有没有想过,为何一切都来得那么巧?您病重,李纯不在,康安伯忙着打倭寇,朱常珏反了,朱常安不回的同时,北蛮和白将军的兵对峙上了?

为何所有意外都在这个时候发作?而且朱常安和北蛮不远不近,刚刚好,不多不少,是一个可以随时回京接应的距离?您有没有想到,或许太子也是一颗棋子?”

“你这是什么意思!朕不明白!”

“我怀疑,朱常安早就知道田婉仪是皇后的人。他一直在等着您倒下!”

朱常安有前世先机,她都怀疑前世皇帝的病是人为,他怎会不疑?她会怀疑太子,他怎会不?他要论证,法子总比她多。

而且前世后期的他手掌大权,程紫玉一直怀疑太后的死也与朱常安有关。

太后前世今生的最大变化也就是那份后宫大权了。

而这份权原本就是皇后的!

可前世三年后,皇后早就没了,怎会对太后下手?而太后因为和她的关系,明显碍了朱常安的路。

所以程紫玉开始怀疑,事实朱常安前世便知田婉仪是皇后的人,且还利用上了那个高明的下毒人。

但前世今生不能和皇上说,她只能用另一种方法。

“皇上,您别忘了,南巡之前的准备工作可是朱常安去做的。田婉仪献舞,应该也在朱常安的计划。”程紫玉随口扯了个理由。

“白将军不会背叛朕。”皇帝知道程紫玉要说什么了。

“我知道。李纯也这么说。可若不是背叛呢?若白将军压根就不用行背叛之事呢?”

“说清楚些!”

“若朱常安知道田婉仪勾结太子给您下了毒,那么只要您一出事,他就可以光明正大煽动白将军来清君侧!

于公,白将军忠于您,怎会不给您报仇?于私,白将军喜欢他的徒弟,为何不扶持更信任的徒弟上位?

所以只要确认您被毒杀,白将军一定会带兵杀进京城,扶持朱常安上位。我想,这才是朱常安和北蛮僵持在那儿的根本原因。不到五百里地,哪怕大军步行都不用五天,若是骑兵,日夜兼程,也就是两天的事。”

只有这样,才能解释明知白恒不会叛变,朱常安还一直死活赖在白恒身边。因为他早就没打算策反和说服白恒,只想利用和欺瞒。

程紫玉站起身来,行至墙上挂的那副巨大的陶板疆域图跟前,随后手指了上边小小的一个点。

“有一点,让我冥思苦想没有答案。皇上,朱常珏凭什么敢自立为皇?就凭那乌合之众?即便他在江南翻江倒海,打的也不过是一场闪电战。他能打下舟山等地,无非是咱们没准备。等到朝廷大军集结,哪里还有他的落脚点?

倭寇什么秉性?他们也不会傻乎乎配合着被康安伯的围追堵截。他们愿意合作朱常珏一定是让他们看到了利益!咱们都知道,他们的胃口不小。可朱常珏的形势,凭什么让他们看好?

皇上,您看看疆域图,这仗打得根本没有意义,朱常珏脑子坏了,倭寇们,海盗们都跟着集体眼瞎了吗?他们陪着他玩命,图的是什么?

朱常珏什么性子?他是冲动之人?他一定是谋定而后动!那么只剩一个可能:他从来不是要以武力取天下!”

“你是说……”

“有人与他合作了!而这也就能解释,朱常珏最近的手只伸在了东南。压根就没越过淮河一线。”

程紫玉将手在疆域图上沿着淮河横向划了一线。“我怀疑有人与他协议好了,相互配合,谋夺天下,南北分治!”

只有那样,才能解释他的行为。他只是在给朱常安最大程度将皇帝的兵力吸引并打散,也防止皇帝势力的反扑。

京畿空了,即便出了变数,硬碰硬也不怕!

不得不说,的确好计啊!

所以,那两人才会合作!

这才是程紫玉一直想不清楚,那两位的合作基础!

各取所需罢了!

朱常珏的实力注定他得不到北方,所以他才会逃离后将所有的精力放在了南边。至于朱常安,他大概想着,有白恒在手,即便暂时退一步,将来也能将南边打回来吧?

“你是说,他与老四?”

“没错。皇上,这是不是也能解释安王的银子去了哪儿了?您那般逼迫他,他都拿不出来,会不会是早就作为合作的投名状,到了珏王那儿?

又或者,那些银子用来慰问那些北蛮了?据我所知,北蛮各部间争斗不断,可这次竟然破天荒合作了?怪异吗?他们冒险东突,只为了抓朱常安?而且这什么季节了?快入冬了!他们还等在那儿不返回各部,等什么?等西北风来弹尽粮绝吗?

因为他们在配合朱常安演戏啊!皇上,安王什么能力您该知道的,怎么能短短半年有如神助,获得众口一词的称赞?会不会是蛮部在配合他的能力呢?”

朱常安在等的,就是皇帝死!

田婉仪来探的,也是皇帝病!

所以,昨日知书被带去都察院时,没有一点恐慌。因为她知道,很快,安王就打进来了。根本就等不到她被发落定罪之时。

她只要忍忍,熬过这场牢狱之灾,她就飞黄腾达了。

所以,朱常安自觉胜券在握,才会嚣张来挑衅…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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